“这......少爷这里发生了什么？”
到达阿特拉亚府邸后，车夫打开车门，骇然地看着车内的景象。车内阿特拉亚家的大少爷扑在车上，二少爷则是捂着额头坐在一旁。
“没什么，这家伙发酒疯而已，嘶。”
“我这就扶你们......”
“不需要。你一会把车清理一下就行了。”
霍尔斯扶着罗万，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，他指了指罗万倒地的地方，只见上面多了一小摊血迹。
“我把他扶回府就行，赶紧清理一下这些血迹吧，别让其他人知道。”
在车夫惊骇的注视下，霍尔斯就扶着昏睡的罗万走过了大门。
拖着罗万走在自家的庄园，环视四周，此时的庄园若不是凭借着月光，那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。
“佣人呢？”
阿特拉亚家族虽然在寇克兰公国的贵族中是出了名的节俭，佣人数与其他贵族相比那是相当少。但少归少，住宅的基本维护还是有的，不可能连一个夜间在庄园巡逻点灯的人都没有，起码在记忆中不是现在这般景象。
再看向宅邸内，通过能看到的窗户，那几个房间内没有一丝光亮，在霍尔斯的视野中，整个房子简直是一片漆黑。
“似乎遇到了些麻烦事啊。”
霍尔斯将罗万扔到了大门旁，从内衣袋中取出一只皮革制的护手带，将它装备在了左手上，随后轻轻地推开了大门，进入其中。
此时宅邸内同样没有亮起一盏灯，黑暗充斥着整个大厅。霍尔斯半掩着大门，凭借门外那十几公分宽的月光，在屋内小心踱步着。
除了自己那跳得愈发激烈的心脏，每走下一步脚底下的地板似乎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，除此之外他没有听到其他声音。
忽然间，耳边传来了很细微的声响，有什么人同样小步地接近他。
“五、四......”
霍尔斯在心中默念，即将数三时，他察觉到目标的方位发生了变化，大概是往他的左手边移了几步，随后脚步声更近了
“二、一！”
“嘿！”
霍尔斯立刻将身体转向左侧，带着护手带的左手往上一抬，随着地上传来“叮铃”一声，一柄短剑掉落在地。
偷袭者显然没有料想到霍尔斯会做出这样的反应，黑影第一时间并没有立刻拉开身位，于是乎霍尔斯攥紧右拳，大概朝那个人的腹部挥去，传来的是与刚刚相同的娇喝声。
……
“所以你就重重地往卡黛尔肚子上打了一拳？”
阿特拉亚家的宅邸，会客厅内，一个金发碧眼的妇人正翘着二郎腿，眼神中带着怒火凝视桌子另一边的两名男子。两名男子此时额头上都绑着白色布条，其中一位脸上还有着未擦干的血迹。
“是，是这样的......对不起，卡......妹妹。”
霍尔斯向妇人解释了来龙去脉，并朝坐在妇人旁的白发少女道歉。
少女此刻双手捂着腹部，下巴直接放到了桌面上，雪白的长发散落在桌子、肩膀已经后背，咬着下唇，表情扭曲，碧蓝色的眼睛如同寒冰，死死盯着霍尔斯。
妇人听完后，眉头皱成了一个“三”，双眼紧闭，一只手捏着鼻梁，无奈地说道：
“好吧，事情我大概知道了。卡黛尔，你先回房休息。”
“妈，你......”
少女一只手捂着肚子，另一只手伸向妇人，妇人也捧起她娇小的手，说道：
“好了好了，你也是，要不是你开这种玩笑，霍尔斯会打你吗？索菲，带她会房间休息。本来就不是很重的伤，你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。”
“是，夫人。那么两位少爷，失陪了。”
说罢，女仆便扶起少女离开了大厅，直到她们彻底离开后，一直默不作声的罗万松了口气。
“妈，你们上来怎么不说一声？我们有所准备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了。”
“唉。”
妇人沉沉地叹了口气，她将手放了下来，脸上愁容依旧。
“没办法，麦克大主教通知我们，百相之树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将在后天派发。我们来王都一是拿通知书，二是......”
妇人看向霍尔斯，她的眼睛与卡黛尔相同，都是那种蓝色，不过与刚刚卡黛尔怨恨的眼神不同的是，妇人的眼神如同营火一样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，让霍尔斯不好意思地偏头。
“想看看霍尔斯的情况怎么样了。”
“嗨嗨，有我在这照顾他，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啦。不过妈啊，霍尔斯现在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，你不要太惊讶。”
“嗯，我是看出来了。”
妇人右手放在桌面上，托着下巴。
“以前你的话可是很多的。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？霍尔斯。”
“啊？我？”
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霍尔斯。
“是啊，怎么，刚刚神游了？”
“啊，嗯，我感觉还好，就什么感觉也没有，没有激动，也没有失望的那种感觉吧？”
“是吗？我觉得这可是个很大的问题。”
罗万忍不住问道：“妈，有什么问题？”
“这霍尔斯完完全全是换了一个人吧？你的表现和我认知中的霍尔斯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了。我听说有一种夺舍他人的魔法，霍尔斯，你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？”
“夺......夺舍？不会把？”罗万激动地站了起来，惊慌地看着弟弟。
“罗万你冷静点，喝大了理智也被喝到胃里了是吧？”
妇人眼神剐向罗万，狠狠地教育道。罗万随即一脸委屈地乖乖坐下。
“夺舍吗？有这个可能。”霍尔斯装作思考的样子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。
“怎么？霍尔斯你不担心现在的处境吗？说不定你已经被夺舍死了呢？”
“担心？担心什么的......就算你这么说，我也没有什么感觉啊。”
霍尔斯挠挠头，语气略显无奈。
“说的也是呢，毕竟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，还没见过夺舍或者被夺舍的人。”
妇人与霍尔斯对视，她似乎是想要把后者完全看透一般，让霍尔斯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。
“那，有没有什么办法判断人是否被夺舍了？”
良久，罗万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。
“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亲近之人察觉然后判断的，霍尔斯这个......老实说，虽然你的言行举止十分怪异，但直觉和请感告诉我你还是霍尔斯。”
妇人把手放了下来，接着身体向后仰，伸了个懒腰，如同夜间行驶对向车辆不关远光灯一样。罗万将头别向一边，脸色又微红起来，霍尔斯依然摸着自己的下巴。
“妈，用直觉情感什么的来判断不好吧？”
“罗万，我再教你一课，女人的直觉可是很灵的。不过这种事还得是专家来，对于夺舍，人类目前还没有手段检测，一般来说有两种方法。”
“第一种方法是：去找圣树教，圣职者对被夺舍者使用祷告‘疗愈眼泪’，这样子他无论有没有被夺舍，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恢复正常。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检测了。”
“不过话说回来，罗万，这一个星期以来有圣职者对霍尔斯进行检查吗？”
“哦，还没有呢。之前霍尔斯完全帮你见人，我本来还想着明天带他去教堂看看呢。”
“行吧，不过不用带他去教堂了，我明天邀请凯伦大主教过来，让他‘顺便’检查一遍。”
罗万眨眨眼，搓了搓鼻子，有些惊讶地回应道：“妈，不愧是你。你前面说的两种方法，那第二种是什么？”
“第二种，有些无厘头了。在罗德里斯，有一种叫做灵猫的灵兽，它们能感应身边其他生命的情感、心境，但其实它们是在感应灵魂，这个有关魔法，我就不细说了。灵猫能感应出灵魂的强弱甚至完整，如果说一个人被夺舍的话，那么灵魂一定会发生剧变，如此一来......”
“就可以让灵猫判断灵魂。”
“没错。不过之所以说这种方法无厘头呢，主要是灵猫族与人类的关系并不好，毕竟与灵猫族相处，心里的想法是藏不了的，所以人类也不愿意和它们往来，通过这种方法检测是否被夺舍嘛......”
说完妇人便两手一摊，摇头。
罗万却若有所思，小声地说：
“希罗就是灵猫族的，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？”
妇人眉头一皱。
“希罗？那个烟云酒馆的艺妓？霍尔斯的相好？”
“啊？妈你怎么知道这些的？”
罗万的手悬在头顶，整个人尬住了。
“你觉得呢？你以为那点事是什么秘密吗？这事几乎全家人都知道啊。”
“你......你们！都知道？霍尔斯，你说句话，不要表现得这么淡定啊！”
罗万挥舞着双手，脸色从落樱变成了熔岩，隐隐约约能看到他头顶冒出的蒸气。
“啊什么？”
霍尔斯双手抱臂，缓缓地转过头，一脸茫然地看着罗万，隔了一会才开口道：“你们说了什么？”
“好了好了！”
妇人拍了拍桌子，罗万深深地吸了几口气，将脸色恢复到正常的颜色后坐了下来。
“你们兄弟俩的事情家里其他人不会过多干涉，我们比你们想象的要了解的更多。不过，罗万，你都已经有婚约，就别去那些风花雪月的场所了。至于霍尔斯你嘛......”
“你倒还算老实，一年以来只去那什么烟云酒馆，还一直点名那个艺妓。虽然没闹出什么人命，但我还是得告诉你，你把她买下来带回家我们是也不会反对，不过一定不能想着娶别人为妻，你婚约的事你父亲估计已经准备好了，在这个节点上不要做出出格的事。”
“什么？霍尔斯的婚约安排好了？”
罗万骇然。
“是啊，他和你来伊果主要就是寇克兰大公召见他，他和我说是要商讨与阿特拉亚家的婚约的事。难道说他和你上来后一直没有回来？”
妇人的眼睛睁得老大，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。看着无言的两人，霍尔斯脸上依然云淡风轻，罗万则是眉头紧缩，还偷偷瞟着旁边的弟弟。她双手抓着开始扯了起来。
“啊！汉克你个混蛋！这事怎么不和你们说啊？我明明叮嘱过了......放心，等他回来我一定帮你们好好惩罚他！”
“妈，妈，那灵猫的事......”
“知道了，明天请她上府吧。话说，你们今晚回来这么晚，不会是让霍尔斯去见她了吧？”
罗万看向霍尔斯，尴尬地笑了出来。
妇人站起身，将身体凑到了罗万前，用鼻子嗅了嗅，罗万只能哈哈一声。
“你这一身酒味，喝酒了吧？”
“是......”罗万垂下脑袋。
接着她又凑到了霍尔斯身旁，嗅了嗅后连忙捂住鼻子，露出了奇怪而复杂的表情。
“霍尔斯你怎么喝得比他还多！”接着又摇了摇脑袋，“算了。以后你们两个别去那种地方了，毕竟你们都有婚约在身，特别是你罗万，克罗迪亚家的小姑娘知道的话可是要心碎的。”
“好好好，我们以后不去了，不去了。”
罗万点头哈腰地回应道。
妇人又叹了一口气：“你们早点休息，我先回房了。”
“晚安妈妈。”
“嗯晚安。”
金发妇人离开之后，厅内只剩下兄弟二人。
“呐，你为什么相信我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相信着我就是‘霍尔斯.阿特拉亚’。”
两人沉默了几分钟，罗万最先开口道。
“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不就有答案了吗？”
罗万笑了出来：“因为，我感觉你就是我的弟弟，哪怕你跟过去不一样，但血脉中的感觉告诉我，你依然是我弟弟！”
霍尔斯的表情舒张开来，十根手指不停地揉搓着。
“很有你的风范嘛，笨蛋老哥。”
罗万原本轻松的表情则是紧绷起来。
“我之前不知道夺舍这种魔法，听妈妈说了之后我确实感到惊讶，仔细想了想……”
两双同是红色的眼睛对视着。
“霍尔斯就是霍尔斯。”
彼此看着眼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，霍尔斯最后也挤出了笑容：“那……谢谢？”
罗万摆了摆手，站起身来：“我就一个问题，霍尔斯怎么样了？”
霍尔斯歪着脑袋：“……什么意思？我不就好好在你眼前吗？”
罗万又会心一笑，走到他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：“那就好。”
说完，厅内只留下霍尔斯一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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